《阿门罗-救赎之路》
序章 - 冬狼
作者:Ranst
(part 2)
(资料图)
“但这座祭坛不可能在建立之初就是关上的。”安娜拉深吸了口气,看着狼族首领,说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桑德斯回道,“那扇大门曾经被关上过。关上它的狼,封印住了里面的黑暗,直到今天。”
“这就是你在阻止大门打开失败之后,还要来这的原因吗?”芙蕾雅紧接着桑德斯的话,大声询问道。
“大部分是。因为我不清楚那扇门是如何被关上的……”安娜拉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一些,“如果我能知道细节,哪怕只是一个传说,我都有机会,以及意愿,去继续封印那里的黑暗,阻止腐化蔓延。”
在安娜拉回荡于礼堂中的声音完全消散之后,整个空间都陷入了沉寂,没有狼给予她答复,所有的狼全都安静地看着一个方向——那个王座上的首领,唯一一只完整传承了整段故事的狼。
“事已至此,传统也该被打破了,故事的细节也不应该只由我来保管了。”桑德斯闪动了一下眼睛,声音变得非常柔和,只是刚好够让在场的所有兽都能听见,“你应该听说过,哈肯·格雷梅恩。”
“许久以前的狼族的首领,奠定了格雷梅恩家族在狼族中的地位的狼。”安娜拉立刻回复道,没有一点犹豫,就像这是她的祖先一样,“每一本狼族相关的书籍开头,都有他的事迹。就是他亲自锻造了那柄传奇般的长剑,哈肯斯贝恩。”安娜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塞恩身后的那柄剑,尊敬地对着它点了点头,“但书中所写的东西很少。祭坛关闭时,他也在那?”
“是的,他在那。”桑德斯深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转头看向了他身后,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狼族的八角星画像:“从祭坛关闭那时起,一直到现在,他都还在那里。”
——
很久很久以前,哈肯.格雷梅恩,格雷梅恩家族的第一任首领,收到了有一队巫师擅自进入了他的领地的消息。他和狼族大部分其他的狼一样,不相信任何魔法,他们只认可纯粹的武力,但那些巫师一直住在远离狼族城镇的山上,而且从不干涉狼族,甚至不与任何狼交流,所以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默认的和平。
但很快,哈肯就听见了一些传闻——有狼在那条前往巫师建立在山腰上的寺院的路上,看见了一串串被用锁链锁成一列在行进着的动物,他们很可能是奴隶,而在格雷梅恩的法令中,奴役是非法的——所以哈肯派出了游骑兵到山中调查,但很奇怪的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几年后,一个例行前往那里调查的游骑兵说一个奇怪的,之前似乎从未出现过的建筑群,突然出现在了峭壁上。哈肯意识到,巫师们一定施展了什么巫术来隐藏他们的龌龊行径,他们一直在欺骗着狼族,而他们的目的也绝不会是善意的。所以,他和他的儿子,带领了几百位他最精锐的士兵,全副武装地行军到了那里,然后他就在山腰处看到了和今天一样的祭坛,以及那扇打开着的恐怖的大门,而建立起他们的巫师全都消失了——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杰作。
当哈肯的士兵靠近大门尝试调查时,他们突然癫狂地吼叫起来——随后便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仇恨,在疯狂中互相厮杀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个邪恶的声音从山洞的黑暗中涌出,伴随着一阵阵阴冷的风,它的声音响彻了山谷……它要和哈肯做一笔交易。如果哈肯进入山洞,接受了黑暗,甘愿遵从黑暗的旨意,它就会给哈肯自己,以及格尔迈恩家族无穷的力量和权力,让他能永远统治狼族,甚至更多——当他转过身去看向身后时,他带来的军队,那些部落中最精锐的士兵,正把他唯一的儿子压在地上,他们的眼睛都被黑暗笼罩着,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哈肯唯一的儿子撕碎——哈肯意识到了这就是拒绝的代价。于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讲,便直接冲入了山洞,大门紧接着在他身后关闭了,疯狂也就这么戛然而止——那扇大门也从此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
“一直到今天。”桑德斯说完,坐回到了他的王座上,扫视着周围的其他狼。
“哈肯显然牺牲了自己,来阻止邪恶扩散到整个狼族。”第一次完整听完了这个故事的芙蕾雅充满敬意而又声音平淡地说道,“他的故事有没有让你发现什么阻止这种邪恶法术传播的方式,安娜拉?”
“它不是邪恶法术,是腐化。”安娜拉简单纠正了一句,然后便顿了一会,带着一丝犹豫,又像是在思考,“可能……正如你之前所说,这是由格雷梅恩家族所保守的秘密——所以,可能只有格雷梅恩家族的狼,有能力阻止它。”
“你的意思是?”桑德斯从自己的王位上稍微坐直了一些,盯着那只熊。
“桑德斯首领。尖牙殿下。”安娜拉用比较正式的声音说道,“请你们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前往祭坛,进入洞穴吧。我应该能找到那股黑暗和你们格雷梅恩家族的关联——并消灭它。”
“……等等,为什么只有他们?”在桑德斯低着头思考,而尖牙则似乎正准备要直接替他的父亲做出决定的空隙,塞恩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先不说我也是格雷梅恩家族的血脉……这件事本身就非常诡异,而且风险很大。”
“这就是你没机会当上首领的原因,小狼崽。”尖牙不屑地瞥了塞恩一眼,“这个困扰我们几代狼的诅咒本身就已经足够诡异了,我相信哈肯在进入洞穴,履行他的职责时,他心中也很清楚这件事有多诡异,以及会有多大风险。”
“我的意思是……”塞恩皱紧了眉头,努力回顾着刚才的对话,“你们刚从那个洞穴勉强逃出来,怎么还有自信能再进出一次?”
“因为这次,我们不会做出来的打算。”尖牙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愤怒,转过头盯着他的弟弟,把对方吓蒙了一秒钟。
“不不,我的意思是……”塞恩支支吾吾地嘟哝着,许多话堵在嗓子眼中,不知为何地说不出口,“我想说的是……”
“你想说什么!说!”桑德斯猛地朝着那只不知所措的灰狼怒吼着,同时站了起来,把双爪背在身后,在王座前缓慢地来回踱着步,似乎在趁着塞恩组织自己的话语时思考着什么。
“我……”塞恩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在心中斟酌着语言;在一阵寂静过后,他才接着说道:“那个传说里,进入洞穴意味着接受黑暗……或许我们不需要进去,只要别让任何兽靠近?或者干脆把它凿塌?”
“但腐化不会消失。”安娜拉反驳道。
“我知道,但是,哈肯他进去了。”塞恩皱了皱眉,看向了安娜拉,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他再没有出来过,但腐化也依然没有消失。现在再让狼进去,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倒是你,安娜拉,你在尖牙他们进入之前很久就进去了那个洞穴,你说是因为腐化巫师进去了——现在那个巫师去了哪?”
“哦?你怀疑我的身份?”安娜拉扬起了眉毛,有一些挑衅般地问道。
尽管塞恩这个临时的问题本身没有那个意思,但她回复的速度和奇怪的联想让塞恩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于是他立刻顺着说道:“对啊!你没法证明你不是那个腐化巫师!我们谁也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你可以称自己为任何身份——或许你已经把那个法师杀了,然后,然后……”
塞恩立刻发现他没话可说了。
因为他完全没去想安娜拉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如果她真是腐化巫师,她在洞里时就已经可以自己完成一切她想做的任何邪恶的事情了,而不是装成个法师,跑到狼族的领地中心……他剩下的理由,只剩下没法说出口的直觉。
就在塞恩思索着可能的理由时,尖牙用爪子弹了一下塞恩的脑门。
“她救了我和斯凯!当我们在洞穴里,快被黑暗吞噬时,她保护了我们——”尖牙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塞恩露出了他的牙齿,“而你在哪?!”
“这不是重点!”塞恩后退了两步,耳朵折到身后,整张脸都因为羞愧而发着烫,但他仍紧盯着尖牙的眼睛,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语无伦次,“也许……也许她不是那个救你们的,而是那个尝试用邪恶法术攻击你们的!”
“腐化!”安娜拉再次纠正道,但这两兄弟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你的控诉没有任何足够说服我们的理由。”尖牙略微放慢了语速,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稳重,并且伴随着一阵阵隆隆声——这种嗓音听起来震慑力不高,但却是对其他狼的最严重的警告,“我不赞同这个小狼崽发表的观点。他对狼族事物一无所知,没有任何担当和责任感,他不配站在——”
“我听够了,尖牙。”塞恩立起了耳朵,一边用同样的嗓音回复着,一边也向对方露出了他那两排锋利的牙齿,“你从没认同过我。”
“我以为你不需要哥哥的同情。”尖牙冷笑了一声,把身体转向正对着塞恩的方向,向他亮出了自己的爪子。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安娜拉悠悠飘到了两只跃跃欲试的狼中间,向两边抬起了爪子。
“让他们去吧。”桑德斯终于停止了踱步,把安娜拉叫到了一旁,然后站在自己的王座前,双爪背在身后,俯视着他面前的两个儿子,“这是狼族处理问题的方式。”
在桑德斯说完的那一刻,布莱克就迅速把安娜拉接了过去,领着她走到了礼堂侧面的一个专为除了狼以外的来客们准备的用料厚实的小房间里——至少在那里,这些不解风俗的贵客们不会被狼族解决内部问题的传统方式吓到。
在确认安娜拉什么也不会听见之后,尖牙首先拿出了自己的战斧,向塞恩展示了一番后,便把它们随意地扔到两边的地上,又摘下了背在自己身后的两柄他几乎不使用的长剑,然后同样随意地扔在两旁,而塞恩也取下了背后的哈肯斯贝恩,但仅剩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直接把它扔在地上——旁边的一个贵族首领见状,立刻冲到了他的身边,单膝跪在地上取走了那把宝剑,然后又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尖牙便怒吼着亮出了他的爪子飞扑向了他的弟弟,塞恩则迅速往前冲去,从尖牙身下滚到了他的身后,随后立刻朝着后方猛踢了过去;但尖牙此时已经稳稳站在了原地,并没有着急回过身,在塞恩的脚爪碰到尖牙早已准备好了的后背时,塞恩感觉自己像是踢到了一块石头——他还来不及反应,那块石头就往后一扫,抓住了他的大腿,把他猛地抛到了空中;在塞恩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用后背摩擦着地面,终于让自己停在了那黑色地毯的中间时,尖牙又一次扑了上来——塞恩只恍惚了一秒,就立刻朝旁边翻了两个身,在确定自己勉强躲过了这次飞扑后,他又马上站了起来,但脑子却猛地被一片眩晕笼罩,眼中的景象也被覆盖上了一层层胡乱飞舞的雪花;而尖牙完全不给他休整的机会,在塞恩愣神时,他又一次猛冲了过来,塞恩虽然在最后一刻注意到了这次进攻,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躲闪了——于是他立刻抬起前臂,朝尖牙的扑过来的右爪的爪腕处砸了过去,把那些锋利的爪子弹开,使其没能撕破他的脸皮;但塞恩却挡不下尖牙向他扑来的巨大的身体,他长长的鼻尖重重地和尖牙坚固的胸甲碰撞在了一起,把塞恩撞得连续后退了好几步,一股鲜血也从塞恩的鼻尖处喷溅了出来,在塞恩摇着头后退时,那些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弧形的红色细线……在又一次努力站稳后,塞恩用力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血也立刻就止住了,但尖牙巨大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塞恩自知自己没法再躲避了,便亮出了另一只爪子朝着尖牙的方向挥了过去——但他的爪子瞬间就被对方包在了掌心中,锋利的爪尖深深扎进了尖牙爪心的肉垫,但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而尖牙则狠狠揉捏着那只被自己包起来了的爪子,就在塞恩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另一只爪子只能本能般地胡乱地挥着,双腿也几乎要柔软地跪下去时,尖牙的另一只巨大而锋利的爪子已经朝着塞恩的脸颊飞了过去,然后瞬间在塞恩脸上开出了数道血红的沟渠,并把塞恩重重地砸到了冰冷的石砖地面上……
尖牙没有继续攻击,而是一边绕着那只侧卧在地上,一只爪子努力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另一只爪子颤抖着捂着自己不断往外渗着血的脸颊的灰狼走着,一边朝他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愤怒的低吼声……在尖牙绕完一圈之后,塞恩已经努力让自己半跪了起来,他的耳朵已经完全缩进了脑后的狼毛中,从脸颊渗出的血穿过试图挡住它们的爪子的趾间,混合着又一次流出的鼻血,不断滴落在地上,发出微弱的滴答声……就在塞恩用尽全力试图站起来时,尖牙直接上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在他的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的同时,尖牙也紧跟着蹲在了塞恩的上方,此时塞恩正在试图翻身,让自己跪在地上,而尖牙则一口咬住了对方的颈部——然后几乎只用他的嘴,把这只灰狼叼飞到了空中,然后又把他甩回到了地面上……此时的塞恩趴在地上,被尖牙同时咬着喉咙、踩着后背和右爪,已经丧失了一切机会,变得慌乱和恐惧,不停地挣扎着,但这只会让尖牙的牙齿咬得越来越深……
“够了!哥哥已经赢了。”直到塞恩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吸不进一丝空气,眼前的景象也在渐渐变暗下去,桑德斯的声音才终于制止了这场马上就要发生了的命案,而芙蕾雅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下面观望着。
“你早就应该自己停下,尖牙。”桑德斯走上前去,走到很不得体地趴在地上,已经闭上了双眼,大喘着气的塞恩旁边,稍微看了一眼,便严肃地望向了站在一旁,依然把牙齿露在外面的尖牙,“你第一次走到这一步,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狼族的这个传统是用来解决问题的。”
“但我的确解决了问题。地上那只自以为从来没输过的狼,明显想要个输赢,父亲。”尖牙的声音满是不屑,声音大到绝对够让地上的那只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以为自己还是在跟一只兔子玩游戏。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他,他也只配和兔子、老鼠和强盗,在小镇里某个肮脏的角落里打滚。”
“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尖牙。”桑德斯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感觉尖牙好像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但他不能确定。
“我变了。”尖牙直言不讳道,“变得更适合继承王座了,不是吗?”
“的确。”桑德斯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然后又看向了恢复了一丝丝体力,已经跪在了地上的塞恩,大声说道:“每一任狼族的首领都是狼群中最强壮的狼,塞恩。前几个世代的首领都属于格雷梅恩家族,但这不代表格雷梅恩家族的成员都理所应当地应该成为首领——很明显,你不可能是那个最强壮的。现在,别像个仆从一样跪在那!给我站起来!”
“我希望这个例外今后能老实一些。”尖牙摇了摇头,走到了依然没能站起来的塞恩面前,抓住他的胸甲,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又拎着他的后颈,让他至少看起来像是站在了尖牙的身边……
在桑德斯走回到了自己的王座前面时,布莱克也领着安娜拉从旁边出来了。
她很快就看见了那只全身的毛都混乱不堪,夹着尾巴,双腿蜷缩着勉强站在地上,一只爪子挂在身边,一只捂着自己的脸,没有一点精神地被尖牙拎着后颈肉的灰狼。
“看来,问题解决了。”安娜拉说着,站回到了她离开之前所待的位置。
“让你见笑了。”桑德斯依然站着,说道。
“狼族经常会在类似这样的事情上耗费时间。”芙蕾雅紧接着补充道。
“是的。”桑德斯朝站在他身边的妻子看了一眼,继续道,“我最小的儿子显然没有学到太多有用的东西,我为他的鲁莽和无理向你道歉,法师。”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这些,也不关心你们的传统,这不是今天的重点。”安娜拉的声音非常平静,“我还在等待你的答复——关于我们关闭那个祭坛的计划。”
“很明显,阻止那里的腐化是格雷梅恩家族的成员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桑德斯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所以,我必须去。”
“只要确保这只任性的小狼不来打扰,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尖牙紧接着回复着,同时松开了自己拎着塞恩的爪子,而对方则勉强地立在地上,尽力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
“我会让塞恩待在城堡里的。和我在一起。”芙蕾雅点了点头,然后把一只爪子搭在了自己身旁的桑德斯的肩膀上,说道,“如果你们再也回不来了,至少格雷梅恩家族不会就此消亡——而狼族也会永远记住你们,就像记住哈肯一样。”
“很好。”安娜拉深吸了口气,用爪中的木杖敲了下地面,“我很欣赏狼族的牺牲精神……我们在明天的破晓时分出发。”
终于,会议结束了。
布莱克领着安娜拉首先离开了礼堂,他会负责安排她在离开之前的吃住,以及向她解释一些比较细枝末节的礼仪等方面的问题……在他们之后离开的,是各贵族的首领们,紧接着便轮到了塞恩。
他在离开时,腿依旧是软的,但他还是尽力让自己走路时不至于摇晃,然而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血迹、脸上的爪痕,全都在向他可能遇到的所有狼‘展示’着他的遭遇……因此,他不想见任何狼,尤其是城堡里他每天都要看见的那些仆从和守卫们。于是他在离开礼堂后,就选了条石崖城里最隐蔽的巷子,一直走到一扇开在崖壁上的小门——这扇门后的走廊,最终会通往城外,那几座悬崖上的尖塔中最大的一座。
从那座尖塔里,可以通过一条小路,爬到一个大部分空间都隐藏在山体内的半开凿半天然的洞穴中,另一部分伸出洞穴,露天在外面的圆形的训练场。训练场的露天部分围着一圈高度只到塞恩胸口的围墙,从那里往外看,能直接看见猎犬之舌以及它下面的深渊,还有深渊对面的狼族城镇的一角。
这里原本是给住在那座尖塔中,守卫石崖城的安全的卫兵们使用的,但他们的工作实在太过于简单了——因为没有生物会傻到尝试穿过猎犬之舌来进攻这里,所以这里的岗位也变得越来越空荡,剩下的几只也很少会来训练场,因此,这儿就变成了塞恩除了街头竞技场以外,唯一愿意来的地方。
此时,他正在被他点燃的火把的火光下,坐在洞穴里天然伸出的可供休息的石块上,而他面前,则沿着墙整齐摆放了一整排由粗麻布或者稻草编织成的假兽偶,它们有些是老鼠,有几个是熊,以及一些代表着狼的……而其中的一只看上去已经被修补了非常多次的稻草狼,则明显地在刚刚又被随意丢弃在它旁边的一柄普通的铁剑砍得面目全非,等待着被仆从们再一次缝起来重复利用。
塞恩紧紧盯着那个狼布偶,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就和他平常被尖牙揍完了之后一样……
“又来这里了?儿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扎进了塞恩的耳朵,把他全身的毛都吓得立了起来,于是他立刻从石块上跳下,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他的父亲,桑德斯。此时他正站在训练场另一边的入口处,他的身旁站着一名体型几乎和他一样,并且密切关注着桑德斯的铁卫兵,塞恩认得她——她是铁卫兵团的首领,麦格纳。
桑德斯对她抬起爪子示意了一下,便朝着怔在原地了的塞恩走了过去,而麦格纳则依然待在门口处。
“我们需要谈谈。就在这,就我们俩。”
“呃……”塞恩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把没有爪痕的那边脸对着父亲,耷拉着他的耳朵,“你……很少来这里。”
“今天不一样,塞恩。”桑德斯把爪子背到了身后,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护栏的外面,此时的天空已经变得暗淡,外面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但他的眼睛却准确地盯着那条前往那个祭坛的山路,“自从那道大门被打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因为那个诅咒和那个传说故事?”塞恩小心地问道。
“所有狼都迫切想消除那个诅咒,包括我和你的哥哥尖牙。”桑德斯转过头,严肃地看着塞恩,再次让塞恩的毛竖了起来,“那扇门打开后,我能感受到不安,尖牙明显变得暴躁,而你也变得更幼稚。”
尽管一股寒风从护栏外刮来,吹拂着塞恩的脸庞,但他依然感到整张脸,以及那道爪痕,都在因为这句话而发烫,但他没有任何话能说,只能尴尬地望着地面,把耳朵藏到脑后。
“但……我今天并不想训斥你。大多数时候,我对你的指指点点,不管是你的举止,还是你的性格,再到你的力量,都是我以首领的身份在要求你。”桑德斯的声音突然让塞恩感到陌生,那是他从未听见过的非常温柔,如寒冷中的一股暖风的声音……这反而令他感到了一些不适,“而现在,我想以父亲的身份与你谈话,塞恩。”
塞恩缓缓抬起了头,声音变得非常小心:“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当我坐在王座上,以首领的身份处理任何事务时,我必须把自己作为狼族的代表,不能对你有一丝的偏袒。”
“为什么……”塞恩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一些。
“你知道铁卫兵们的作用吧。”桑德斯转头看了眼麦格纳,然后又看向了塞恩,声音依然非常柔和,“她们时刻守护着狼族的首领,并确保首领具备一切他应该有的资质——如果她们认为首领的内心有一丝不纯洁,抑或不符合狼族制度的最高准则,她们可以自行决定,把权力交给其他有能力的狼。”
“我知道……”塞恩微微点了下头,这是他小时候时,老师最早教给他的知识之一。
“因此,我在任何他们在的甚至不在的场合,都不能对你或者任何其他狼有任何偏向,必须保持绝对的权威和理性。这是一个首领应该有的最基础的资质。”桑德斯的声音又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但这反而让塞恩安心了少许,“现在告诉我,狼族的最高准则是什么?”
“力量就是权力。权力就是责任。”塞恩机械地背诵道。
“权力就是责任。”桑德斯重点重复了后半句,“很多并非格雷梅恩家族的狼族首领,把他们的重心放在了前半句,认为他们能击败每一只狼,就算牢牢把握了权力,然后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一切愿望。其中最多的,就是给予自己家族的成员特权,不管是出于子嗣的无能还是他们的欲望。这个自私的行为让他们很快就被铁卫兵们剔除了——所以在狼族,力量只是你获得权力的途径。你可以打败任何等级低于你的狼,但所有狼都很容易忽视一点,你能打败的狼越多,你拿到的权力越多,你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就越多。换句话说,你要对所有你能击败的狼负责。”
“……我不理解。”塞恩歪了歪头,他的父亲的解释与他自己在看到这句话时的理解完全不同。
“还记得你的头衔吗?”
“长剑王子?”塞恩的表情立刻变得反感起来,“这个头衔是你们给予我的,我拿到这个头衔只是因为你们把那柄哈肯斯贝恩丢给我来保管……它除了让我蒙羞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你只是因为你无法击败你的哥哥来证明这头衔的价值,才觉得这个头衔没有意义。实际上你对保管那柄宝剑没有任何意见,不然你也不会带着他跑去街头小巷里比赛,抑或在观众面前舞弄他来博取崇拜。”桑德斯笑了几声,就像是他亲眼看过了塞恩偷偷去打的每一场比赛一样,一下就看穿了塞恩的内心,把塞恩再次弄得面红耳赤、不敢抬头,“其实,这就是狼族准则第一句的含义。头衔是我们权力的象征,那么它也就代表着你的力量。尖牙被称为冬狼,是因为他能击败除了我和芙蕾雅以外的所有狼,包括你。正因如此,他才有更多机会去参与和负责狼族内的事务,他做得也很好……也因为这样,每一只狼都期待着由他来统治狼族,决定他们的未来。但实际上,一直到他接替我成为新的骸骨之王前,狼族中真正决定事务、承担责任的依旧是我。”
“所以……”塞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第一次在听这种应该出现在令他昏睡的礼仪课堂上的内容时这么全神贯注。
“所以,尖牙还没有证明他能承担起他的责任。”桑德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也还没有。”
“我?”塞恩有些疑惑,同时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对‘责任’两字感到特别敏感,“我不太清楚,我能有什么责任。只有尖牙会继承你的位置,也只有他会处理你要处理的那些麻烦的政事……他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狼,不是我。”
“你当然感受不到你的责任,因为你从没争取过一件事情。”桑德斯呵呵笑了两声,但没有嘲讽,更多的是无奈,“你缺席过几次我们的会议?听过多少我们处理事务时的经验?旁听过几次法庭的审判?参与过几个工程的建设?”
桑德斯越说,塞恩的脖子便弯的越低,他长长的鼻子几乎就快要锄进了地面,直到桑德斯温柔地用爪子托起了他的下巴,把他的目光扭到了这个训练场的中央。
“这个训练场,在你小的时候还非常狭窄。是当时也很青涩的尖牙,主动担下了扩建它的工作。是他亲自请了那些工匠,管理他们的工作和休息,注意他们的安全,并从他们那学习可能他之后一辈子也用不上的技巧。”
塞恩的眼睛瞪得通圆。他第一次在这个他来过无数次的训练场中感觉到了陌生和一种无形的排斥力,它就像在和他的哥哥一起嘲笑着他一样——于是塞恩苦笑了两声,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他自认为隐蔽的地方,他试图躲避尖牙的地方,也到处都是他哥哥的影子,而他却从来没有发现过。震惊很快就转变成了恐惧。他试图往后坐下去,但身子还没开始挪动,他就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桑德斯拉住了。
“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塞恩。你不会因为这个失去你的头衔、身份和权力,它们只由一个事实决定,就是你能击败除了尖牙和他也不能击败的狼以外的所有狼。”桑德斯抬起他的另一只爪子,用力拍了下塞恩的肩膀,终于把他从恐惧中拉了出来,“这不需要通过任何比赛证明。但是,如果你输掉了任何一场比赛,不论它发生在哪,规模多大,只要你输了,那么就意味着绝大多数地位低于你的狼也已经跟你一起输掉了比赛,基本也就是整个狼族。同时,你也会让我,以及你的哥哥看起来变弱——这个时候,你就要为这种后果负责了。如果你想过那种没有任何政治斗争和利益纠葛的生活,这就是你所能承担的最基础的责任。”
“……这么说的话,我如果输了,确实很糟糕。”塞恩终于完全恢复了理智,然后无奈地点点头,虽然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些,但他依然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
“你的另一份责任,儿子。”桑德斯点了点头,把爪子伸到身后,取出了一柄长剑,哈肯斯贝恩,然后双爪拖着他,把他举到了塞恩眼前:“你把他忘在宫殿了。”
塞恩本能地想伸出爪子去拿起他,但他很快就把爪子缩了回去,显得有些胆怯——当这柄剑被赋予了一层‘责任’之后,塞恩也开始对他产生了些许恐惧,于是他微微抬起了头,透过哈肯斯贝恩锋利的剑刃,以及剑身上雕刻的符文,看向他父亲的双眼:“您……第一次和我说这些话,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爸爸……我很害怕这样。”
“我说过,那扇被诅咒的大门打开后,一切都变了。”桑德斯说着,把剑又往塞恩的面前凑近了一些,而塞恩也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接下了剑——这柄伴随了他几乎一生的剑从没像现在这样沉重过。
就在塞恩想再问点什么时,他的余光瞥见了远处的麦格纳——她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或者是有些怀疑,正准备往这里走来,但桑德斯在塞恩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就猛地向后挥了挥爪子,动作中满是愤怒和急躁,就像他刚刚一直在训斥塞恩一样,而麦格纳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我其实也想了很多,塞恩。”桑德斯继续说着,眼睛看着塞恩爪中的剑,声音放得稍微小了一些,“如果哈肯斯贝恩在你的爪中,只能用来砍这些动也不会动的稻草狼,确实是太委屈你和这柄传奇的武器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塞恩反应了两秒,随后终于把耳朵立了起来,抬头看向了桑德斯那张勉强挤出了一个开玩笑似的笑容的脸。然后,桑德斯稍稍俯下了身子,把嘴凑近了那对立着的耳朵,低语道:“动静小一点。不要再被捉住了。”
塞恩尽了最大努力去抑制自己的笑容,但他的嘴角依然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些直冲而上的本应该要发出笑声的空气也被他硬憋在喉咙里,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很快又演变成了几声咳嗽声……那种从心底直冲而上的兴奋感显然超过了他的理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其他狼完全的理解了——而且是从他本以为最不可能了解他的狼那里。
“够了。把你那滑稽的表情收起来。”桑德斯抬起爪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发出几声和塞恩一样的咳嗽声,“要是有狼对这次谈话有疑问,你就说我追来这里更严厉地训斥了你一顿。”
塞恩有些说不出话,只能猛地点了点头,随即发出了一声巨大的,伪装得非常差劲的叹气声。
“很好……现在,我来回答你的疑问。”桑德斯叹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和平常一样沉闷而没有感情,这又把塞恩吓了一跳,“关于我的态度。”
“你……你说吧,父亲。”塞恩终于反应了过来,那股兴奋也完全压回了内心,他把哈肯斯贝恩赶紧背到了身后,然后立正站直在了原地,两耳精神地立着。
“明天破晓,我就要和尖牙出发去往那个山洞了。我有职责去阻止腐化,就像当初的哈肯一样,所以我也做好了面对与哈肯一样的结局的准备。”桑德斯一边看着面前这只刚立起的耳朵又一次耷拉了下去,头也缓缓往下垂去的灰狼,一边冷静地说着,“如果我能独自承担,我会保证尖牙能出来。到那时,你就要记住我对你最低的要求,你需要承担的最低的责任……不要给他和狼族添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我们都永远被黑暗吞噬,你就是正统的格雷梅恩血脉的最后一只狼!记住我今天所说的一切,从狼族的准则,到权力与责任的含义,这是你将来领导狼族所必须具备的素质,也是格雷梅恩家族这么多世代以来的经验。”
“我……你不要这么说……”塞恩快速地眨着眼睛,努力不让其中翻滚着的温热液体流出,他的脸上充斥着与他平常经常感受到尴尬的发烫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高温,他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塞恩勉强抬起头看向桑德斯时,他看到的是和平常一样的严肃而庄重的脸庞,但他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沉默许久后,塞恩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如果那只熊真的在欺骗你……你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我对她只有很少的疑问。但无论她怎么样,我都不能放任那里的腐化不管。”桑德斯平静地说道,“你应该学会有自己的主张,而不是询问其他狼的意见了。自己去寻找答案,愿月光指引你,塞恩·格雷梅恩。”
“我……我会的……”塞恩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的两腿有些发软,但他不敢坐下,也不敢挪动……直到桑德斯和麦格纳全部离开了训练场,他们的爪子敲击着石砖的哒哒声也全部消失不见,自己的耳边只剩下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夜晚的阴风被困在洞穴里发出的呼呼声时,他才疲软地坐在了地上,把哈肯斯贝恩摘下抱在怀里,缩在训练场的角落中……
塞恩不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长时间,甚至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那里睡着了。他父亲的话语就像噩梦一样在他脑中回响着……那是一座巨大的大山,一座他从没思考过的,叫做责任的大山。
终于,在塞恩的眼泪全部干涸,心脏也不再跳得那么厉害后,他撑着自己的剑站了起来,在原地站着调整着呼吸;然后,他背起了剑,取下墙上的火把,把它甩灭——黑暗迅速笼罩了塞恩,但很快,被火光遮住的月光就逐渐浮现了出来,塞恩也随之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迎着月光走向了栏杆,望着天空上那轮满月,然后,他便想起了父亲的话。
于是,他俯下身,把自己的下巴贴在了栏杆上,微微闭上眼睛,从头开始,从那个传说故事开始,一点点地捋清他的思路,以及他对安娜拉的疑问……在很冷静地梳理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后,他发现安娜拉的一切话语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故事也没有什么矛盾——前提是尖牙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就在这个瞬间,他想到了一只狼——斯凯。她肯定可以证实洞穴里所发生的一切,只要找到她所在的医务室……
他猛地直起了身,感觉到内心有了一个极其明确的目标。于是他轻快地离开了训练场,回到了此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的石崖城,这里的晚上一般都很安静,来回跑动的只有各家狼的仆从和少量的守卫。塞恩略微思考了一下,认为尖牙肯定会把斯凯放在城堡里的医务室,那里离城堡里他们居住的地方有些远,但是离礼堂很近。
很快,塞恩就摸到了礼堂外的广场上,果然看见了位于礼堂不远处,被酒馆和药店夹住的医务室上,那扇小小的木窗里透出的微微火光——但就在他打算马上赶过去的时候,他发现那团火光在移动,有兽在那!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斯凯,或者是照顾她的狼——但他决定先观察一番,于是立刻缩进了礼堂旁边的小巷子里,那里非常暗,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医务室的那团火光,它依然在跳动着,隐约有一个影子在里面摆弄着什么……
“塞恩殿下?”就在塞恩全神贯注地盯着医务室的大门,期待着从里面走出一只熊,好让他能抓个现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在这样安静的黑夜里,塞恩非常确定这声呼唤很可能被医务室里的兽听见,于是他迅速转身,朝着刚从巷子另一头的一扇小门里出来,一只爪子举着烛灯,另一只爪子弯在胸前,其上挂了好几条毛巾的白狼冲了过去。
“什么?!”那个仆从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她完全不敢动弹,也不敢违抗——很快,塞恩就把她摁在了墙上,一只爪子堵着她的嘴,一只扶住了摇晃的烛灯,然后轻轻把它吹灭了下去。
“抱歉,伦……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塞恩轻轻放开了盖着对方嘴巴的爪子,而那白狼也很配合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塞恩就又偷偷摸回了巷子的出口,但此时,医务室里的火光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管刚刚那里是谁,他都已经走了。
“伦?”塞恩有些沮丧地回过身,看着小心地折着耳朵,站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的白狼,问道,“你知道刚刚谁在医务室……或者去过那吗?”
“不,不知道,殿下。”伦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熊?今天刚来的。”
“……她?总管告诉我她是来自阿门罗的贵客,为什么你——”伦皱了皱眉,看着塞恩的眼睛,“您在……跟踪她?”
“什么?当然没有!”塞恩摇了摇头,声音非常刻意。
在一小段安静的对视之后。
“你……不信?我说了,没有这回事。”塞恩再次摇了摇头,两只爪子交叉着摆在胸前,然后又朝对方歪了歪头。
又沉默了一会儿后。
“呃,好吧,我是想这么做……”塞恩叹了口气,摊开了爪子,“我认为她有些可疑……但是!重点是我父亲,呃,首领也支持我调查她。”
“我只是好奇而已,殿下……这不是我应该关注的事。”伦微笑了一下,显得放松了很多,“所以,您现在还忙吗?”
“不,呃,我是说,是的。我要去忙……其他事。”塞恩尴尬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我刚刚去找您了,但您的房间似乎没有狼回应,我以为您睡了。”
“找我?”塞恩的耳朵稍微立了起来,他知道伦在这个时间段找他,只能有一件事,“比赛?”
“是的。理查德说过段时间又有场比赛,不在狼族领地,在附近的一个镇子里,规模很大,鼠族举办的……”伦耸了耸肩,轻声地和塞恩说着——她是最经常找塞恩的仆从,所有帮塞恩找比赛的朋友都要靠她来转述消息,这次也不例外。
“呃,现在不是时候。”塞恩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出了巷子,走进了黑暗——但他很快就又出现在了一直等在原地的伦面前。
“鼠族举办的?理查德是不是让我过去砸场子?”
“……不然呢。”
“好。先帮我报个名,顺便转告理查德……让他下次别又迟到了。”
没等伦作出回应,塞恩就又一次消失在夜色中,而伦则微笑着摇了下头,娴熟地用打火石重新点燃了爪中的火烛,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做着她应该做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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